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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时报》:王广涛:日美贸易战留下的重要启示

发布时间:2019-06-18浏览次数:160

    日美两国的贸易纷争自上世纪50年代初期就断续存在,而集中爆发是在上世纪80年代。这一时期除了常规的钢铁、汽车、纺织品等货物贸易摩擦之外,涉及高新技术的贸易摩擦成为日美两国之间最重要的问题。面对来自日本的传统贸易和新兴高科技贸易威胁,美国在80年代开启了对日本全方位、多层次打压的进程。具体说来,除了常规的经济手段之外,美国还综合利用政治、金融等多重手段来实现打压对手、维护霸主地位的目的。

  日美贸易战首先反映的是两国经济贸易的不平衡问题。美国对日本的企业进行经济制裁是常规手段,美国自1974年出台“301条款之后,日本是冷战期间最频繁遭受 “301条款调查的国家。有数据显示,1975-1997年美国共对日本实施过16“301条款调查,其中多数调查以美国方面成功、日本被迫妥协让步而告终。“301条款调查的主要内容涉及贸易对象国的出口补贴、贸易自由化措施、进口关税和非关税壁垒等,这些都是日本对美贸易所惯常采用的政策,因此对美国来说是一道杀手锏、屡试不爽。

  在“301条款调查以及常规政府制裁等手段无法有效缓解对日贸易赤字的情况下,美国开始在货币金融等政策领域向日本开刀。1985年,美国联合其他西方国家通过《广场协议》迫使日元升值,此后不久,日元大幅升值近50%以上,而日元升值给日本经济和社会发展带来的深远影响,已经超越了贸易摩擦本身。对于美国而言,其初衷是迫使日元升值,进而获得对日本出口的比较竞争优势,同时刺激日本增加对美国国内的投资。然而,美国对日本出口贸易的增幅有限,而日本通过投资和并购买下美国的现象却大量发生。姑且不论日本对美投资并购的成效如何,从心理上而言则造成了美国民众对“日本威胁”的恐慌,贸易摩擦陷入恶性循环。

  除了上述微观领域的制裁和打压之外,从宏观的角度来看,美国从来都不认为日本是成熟的自由市场国家。美国认为日美两国之间的贸易不平衡来自于日本的体制内部,因此更多地是以接近“干涉内政”的方式来促使其进行政治经济体制改革。1989年日美两国达成日美结构性问题协议,最终的结果则包括日本在涉及流通制度、投资壁垒、出口管制等多个领域的改革。特别是在涉及农产品等领域的开放市场原则,为此后美国产品大举进入日本市场奠定了基础。但实际上,在此之前日本已经开始有意识、分阶段地对其经济结构、行政结构进行改革,而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日美之间激进的“结构协议”,则中断了日本内生性结构改革的进程,并影响了1990年代日本政治的稳定和经济的发展。

  美国对日本的恐慌,除了上述结构性因素之外,当时日美之间技术差距缩小的事实也不容忽视。受日本外务省的委托,1983年盖洛普公司针对美国公民所做的舆论调查显示:每4名美国人中就有1人认为在先进技术领域,日本是美国最具威胁的挑战国。1983年美国商务部发表的报告称:在5个高新技术领域中,美国只在飞机制造、航空航天技术领域保持着领先地位,而在半导体技术、光纤技术、智能机械技术方面则落后于日本。由于美国科学技术的相对衰落,不可避免地使美国在高级军事技术方面越来越依赖日本。以半导体领域为例,70年代美国企业占据世界半导体市场的绝对份额,而1988年美国企业的市场占有率跌至36.5%,日本企业的市场占有率则达到了51%

  日本在90年代因泡沫经济的崩溃而陷入了漫长的衰退期。日本经济的衰退虽然有内生性的原因,但是美国对日本的打压和制裁显然也是不容忽略的外在变量。日美贸易战旷日持久,直到今天贸易赤字问题仍然是掣肘两国的结构性问题。可以说,80年代的贸易战对日本而言既是前车之鉴,也是现在进行时

  由此观之,中美两国之间的贸易摩擦注定将是一场持久战。80年代的日美贸易战是一面镜子,它既折射了当年美国霸权的蛮横无理,同时也折射了日本作为追赶者的唯唯诺诺。如今30多年过去,美国还是像当年那样蛮横,而日本却早已不是那个拥有大国雄心的追赶者。

  对于中国而言,美国在贸易战中的常套伎俩和傲慢态度非但不能忘记,更应该警惕和警醒。无论是美国在经贸政策上对日本的打压,还是日本积极亦或者消极的应对,都对30年后的中国具有重要意义。

    (作者王广涛是复旦大学日本研究中心青年副研究员,文章来源:《环球时报》)